将秋

让我动笔不如鲨了我吧!!!

 

【藕饼】吾道不孤

*剧情向,中篇

*设定在天劫后,只剩魂魄的藕霸需要砍号重练

01

 

黄昏时分,朝歌城内街头巷尾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烛火,落日余晖温柔地倾洒而下,长街两旁高低错落的屋顶被映成两尾波光闪闪的鱼鳞,绵延不绝地向远方铺开。

日落后的朝歌城,是属于妖灵精魅们的世界。

石蝉蹑手蹑脚地从围墙边翻下来时,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,还未来得及与主人家打声招呼,先熟门熟路地舀了几瓢清凉甘甜的井水解渴,气喘吁吁:“我说小鲤鱼,这回你可得好好谢谢我。”

“我可不是小鲤鱼——我们今晚便行动?”敖丙将满满的一碗冰块往前推了推,不动声色地避开大汗淋漓的石蝉自来熟地触碰。他看起来年龄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,也是一只化形不久的小妖怪。

石蝉笑眯眯地捡了一块冰放进嘴里嚼,声音含含糊糊:“你一个跟我差不多点大的小妖怪还挺讲究。我办事,你放心!我统统都打听好了。”

 

石蝉本是一件宫城内收藏的玉石琢器,忽有一日萌生灵智,化作人形,从积满了灰尘的库房里溜出来,结识了眼前这只出手阔绰的小妖怪敖丙。敖丙从来没有在其他妖怪面前现过真身,若不是石蝉意外发现了银光闪闪的鳞片,还猜不透他的来历。

说来也怪,敖丙化形后身怀一手凝水成冰的法术,却不同寻常妖精一般在人间享乐逍遥,竟然突发奇想到摘星台上修炼。石蝉自诩在宫中博览众多典籍,也想不出这是什么修炼的小诀窍,兴许是小鲤鱼族内不传之秘?谁知道呢。

 

石蝉好奇问道:“你为什么非要去摘星台修炼,那里虽然是朝歌城最高的地方,但是每天都人来人往,又是熏香又是跳大神的,可不适合清修。”

敖丙却道:“就是要人来人往才好。”

也许是出身水族的缘故,敖丙化形后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,露出的一截纤细手腕,王宫里那些出身高贵的妃嫔媵嫱都不如眼前这只小鲤妖看起来灵秀。他肤色胜雪,指尖白得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琉璃,或者雪晶雕琢成的。不知怎的,明明对方看起来和自己一样,都是化形不过数年的小妖,但石蝉对上他不笑的时候,总是隐隐有些发怵。

 

“你带我去摘星台后,我教你凝冰术为报酬。”敖丙望向宫城的方向,眼神有些发亮。

“这可是你说的!”

 

*

 

商王宫夜间严密的巡逻守卫在敖丙和石蝉面前不值一提。

 

身为王宫内的“地头蛇”,石蝉对每一处院落宫门都再熟悉不过,他领着敖丙在宫墙楼宇间穿梭跳跃,伸手遥遥一指:“快看快看,那便是朝歌城最高的摘星台。”
“原来凡人的宫殿是这样的。”敖丙一路上目不转睛,惹得石蝉看了他好几眼,真没想到这条小鲤鱼法术那么高强,却是个初次进城的小乡巴佬。
“不过是民膏民脂罢了。”石蝉早已习惯了宫中贵族们穷奢极欲的做派,倒更向往传说中的仙人福地,“九重天上的凌霄宝殿才好看呢,典籍里记载,天帝的大殿上从不燃一丝烟火,只凭穹顶镶了七七四十九颗龙珠照亮……”
石蝉忽觉背后的温度骤降,一层薄薄的冷汗浸湿衣襟,他疑惑地回头看去。
敖丙藏进袖内的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,轻轻地说:“龙珠是龙族中百中无一的真龙内丹,相传只有千年以上的真龙才能将内丹炼成夜明珠一般晶莹剔透。内丹如同人之心脏,龙珠一旦离体,便是身死道消,永远无法再入轮回了。”

石蝉打了个寒颤——他在宫中藏书里看过仙人降龙的故事:曾经有一条五百年的真龙与仙人斗法斗了整整十天,争斗间吐出的一口龙息便能掀翻一座城池,最终被仙人降为坐骑。

若是自己遇上了九重天上那些屠了整整四十九条千年真龙的仙人,跟脚底不起眼的蝼蚁又有何区别呢?石蝉心说难怪全天底下的凡人妖怪,都想尽千方百计证道成仙。
“走吧。”敖丙先一步回过神来,拍了拍他的肩,往摘星台而去。

摘星台是王宫中的祭祀场所,共有九层楼高,每一层都设有不同的神龛,日夜不歇地供奉着香火。
“要想上去,我们得想个法子引开里边的人。”石蝉扒在门外探头探脑道,这儿每层楼都有人守着,还怪麻烦的,“奇怪,怎么今夜那么多人。”
话音未落,他忽觉身子一轻,双脚触不到地面,陡然升空十几丈之高:“啊啊啊啊啊——我怎么飞起来了!”
石蝉,堂堂一只称霸商王宫从未遇无敌手的妖,竟然被看起来纤细瘦弱的敖丙从后襟拎起来,像拎一个小包袱似的腾空飞起。半空中晃晃悠悠的石蝉止不住双股颤颤,看起来实在是弱小可怜又无助,慌忙中他只能用手捂住眼睛,努力不往下瞄自己被带到了多高的地方,不知怎地竟恍恍惚惚中听到了身后一声嘲弄的笑声。
这不是敖丙的声音啊?他又惊又疑地回过头,确认了一下自己背后的人是熟悉的小鲤妖没错。

平生第一次上天的石蝉不多时便被敖丙放在了九层楼高的屋顶上,过了半炷香都没止住颤抖的双腿,脸色又青又白。
敖丙有些不好意思地:“慢慢爬上来九层楼太慢了,便忘了先跟你说一声。你,难道没飞过?”
“我是石蝉又不是真的蝉,我怎么会飞啊!”石蝉沮丧得很道,“完了完了,我莫非是恐高?连这区区九层楼都那么惧怕,万一我以后有机会位列仙班,不敢上九重天那岂不是成了笑话?”
敖丙心说有梦想其实也蛮好的。

还未等敖丙回答,石蝉又抢过话头:“等等,你一条鲤鱼为什么会飞啊?你……难道你不是鲤鱼妖?是水鸟和鱼结合成的后代?那你是鸟鱼还是鱼鸟?”
“……”敖丙哭笑不得道:“我不是鲤鱼,也不是小鸟,更不是鱼鸟。”

“你休想骗我!我上次可是见过你的鳞片的,你的鱼鳞还挺好看的。”石蝉压根不信,“难道你不是鲤鱼,而是传说中的飞鱼?原来夜间展翅而飞的游鱼不是传说,有机会你能给我看看你的翅膀长什么样吗?我的翅膀是玉石头雕的,太重了根本飞不起来,一点也不像蝉,兴许打磨薄一些可以在低处飞飞……”
“……这我真的没法教你。”

屋顶上的敖丙和石蝉悄悄拨开几片屋瓦,看向摘星台内的祭坛陈设,四周的墙上张牙舞爪地绘着日月风雨雷电的画像,神龛上的神像庄严肃穆,神色似喜悦又似悲悯。

祭坛里的灯火摇曳,影影绰绰。

最近三月,朝歌遭逢大旱,若再不下雨,这一季粮食怕是要绝收了,难怪到摘星楼里祭拜的人突然多了起来。
“这儿来来往往人这么多,你要怎么修炼啊?”石蝉问他。
“不是我修炼,是它。”敖丙从袖中掏出银制的宝盒,宝盒被雕琢成欲开还闭的七叶宝莲形状,栩栩如生。
石蝉屏住呼吸不敢眨眼,只看着敖丙小心翼翼地拨动机关打开宝盒。原来这个宝盒是只小巧的碗,盛着半斛清水,碗里斜斜插着一朵莲花,花叶间蕴含着极其纯粹而磅礴的气息,生机盎然。这股气息倒跟敖丙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,看久了才发现隐隐有一股霸道的强大威压,让石蝉不觉间有种跪地膜拜的冲动。

“去吧。”敖丙轻轻一推,银碗无声地落在了神龛内,漫出的灵气氤氲着神像,似是在吞噬神像的身形,祭坛四周的壁画也渐渐模糊起来。
石蝉惊恐地瞪大了眼:“你,你在干嘛?难道你想要取凡人供奉的信念之力?你不怕被因果反噬?!”
“这点反噬在我身上,我还受得住。”敖丙淡淡道,“若是真的因此入魔,我也——心甘情愿。”

 

修炼一途,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。

若是受了凡人的香火供奉,便要替他们达成心愿,一两个人的顶礼膜拜或许不算什么,但摘星台是整个商王宫、甚至整个国家最大的祭场,每日会有众多的王公贵族们代表整个部落国家向上天祈雨、祈雪、祈求战事顺利,甚至是祈求获得更大的权力。久而久之,庞大的信念会凝结成一股无比强大的愿力,相传累积足够强大的愿力可以使普通人肉身成圣。

但即使是九天之上的仙人,也未必敢这样受凡人香火。因为人类的欲望是总是无限大的,如果受了香火供奉又无法实现人们心中越来越多的愿望,便会被愿力反噬,轻则走火入魔,重则爆体而亡,灰飞烟灭。

敖丙捏了个手决,他在神龛周围施了几重咒,令一般人无法发现神像的异样:“你帮我一个忙,守在这里别让它出什么岔子,等我回来,我便教你凝冰术。”

“你要去何处?”石蝉声音里藏不住颤抖,他原以为敖丙只是想借摘星楼的日月精华修炼,却没想到敖丙那么大胆,竟敢,竟敢伪冒神明骗取凡人愿力蕴养一朵莲花——想必那朵能使得诸天神像黯然失色的莲花,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花花草草。

石蝉咽了咽口水,拼命对自己说冷静点,那朵花灵气四溢,应当不是什么邪物,又有敖丙的咒语在,不要害怕。他是无父无母亦没有师门传承的小妖,除了化个形,只会一些糊弄人的小把戏,从来没有正经学过法术,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个良机。

“我还有一些必须要完成的事情。”敖丙抿嘴笑了笑,石蝉却觉得他笑里藏了很多难以言说,似是在追忆,又似是在告别。敖丙深深看了一眼神龛,转身欲走:“宝盒一开,他很快就会醒过来,我不走便来不及了。”

“他?他又是何人?难道是莲花妖?”

“是我唯一的挚友,他的魂魄在宝莲内的方寸境睡着了。他睡醒时有些贪玩,你多担待些。”敖丙的语调难得地轻快起来,给了石蝉一个锦囊教他收好,说是遇到危险时可以打开。

“若是……若是他问起我,你万万不可泄露我去了何处。”
语罢,敖丙转身而去,趁着月色化出原形,扶摇而上云霄之中,逐渐失去了踪影。

“喂!你怎么说溜就溜——”石蝉追了两步便不觉停了下来,他的眼睛瞪成了圆圆的铜铃,嘴巴也张得不能再大,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敖丙年纪轻轻便法力高强、为什么敖丙有那么好看的鳞片、为什么敖丙说自己不是鱼也不是鸟——

 

夜幕低垂,皎月当空,伴着清越悠长的龙吟,巨大的白龙在云层间穿梭游走。它远去时身上银白色的鳞光闪闪,像朝歌城外蜿蜒曼妙的淇河向远方流淌。

月华灼灼,淇水汤汤。

 

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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